听说2016全国象棋男子甲级联赛首站设在陕西西安，51岁的棋迷李武军兴冲冲赶来观战。喜欢了30多年象棋的他，一有空闲就在家打谱、摆棋，但从来没亲眼看过一场象甲对决。可到了赛场，老李却有点“蒙圈”：这传说中的象甲，怎么换了一个“画风”？
偌大的赛场、林立的棋桌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台摄像机环绕下、“聚光灯式”的对弈场景。等待上阵的棋手们聚在候场区，拿着手机通过APP（智能软件）关注着场内战况。讲棋室里不再“挂盘讲解”，各队主播对着电脑口若悬河，与在线棋迷通过“弹幕”互动。“据说这是象甲创办13年来最大一次改革，果然大不一样。”李武军如此感叹。
节奏加快、悬念更多，比赛观赏性增强
6月1日，象甲第五轮，“领头羊”广东队遭遇四川队。首盘双方战和，次盘“最年轻棋王”郑惟桐面对旧主毫不手软，绝杀昔日队友杨辉。眼见胜利天平向广东队倾斜，四川队派上武俊强阻击许银川。这一招果然奏效，最终凭借这场胜利，四川队逆境中逼和“梦之队”。
这样惊险、紧张的对局，在今年象甲比比皆是。将冗长的慢棋改为“20+5”快棋，借鉴“乒超”让每队4台棋手轮番上场，在单循环常规赛外增设淘汰制季后赛，一系列大动作让沿用13年的象甲赛制完全“变脸”。用不少棋手的话说，这在整个棋牌领域都属于“首创”。
“象棋泰斗胡荣华说过，象棋要有持久生命力，必须追求无限的变化。象甲发展十几年，也曾通过搬进大学校园、网络包装等形式创新，但始终没站在棋迷角度去回答：他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象甲？”中国象棋协会秘书长郭莉萍说，去年联赛一次领队会的“头脑风暴”，让象棋界达成彻底改革的共识。
李武军算是铁杆爱好者，但过去动辄三四小时的对局，他很难有整块时间去关注。而每次到象甲现场观战的棋迷，最多不过百人。号称“两亿人会下象棋”的群众基础，受制于地域与时间的“距离”，成了未激活的纸面数字。“办象甲的理念必须变，不能是关起门来的竞技比赛，而是提供受众喜欢的产品。”郭莉萍下了决心。
“快节奏”和“多悬念”，堪称新赛制的代名词。今年象甲首轮，杭州队“90后”小将何文哲仅用时28分钟，就掀翻了素有“东方电脑”之称的柳大华。名将赵鑫鑫在巨大优势下被翻盘，洪智超时负于蒋川，均爆出冷门。“新赛制更考验棋手的临场状态和心理，尽管用时紧张可能出现一些失误，但比赛的刺激性和观赏性大幅提升，也不再像以往提前好几轮就决出冠军了。”郑惟桐说。
视频直播、网上互动，培育新一代棋迷
李武军的随身挎包里，装着不少棋谱。早些年，他通过电视、报纸杂志看棋，后来改成上网关注象甲。“这哪能比得上现场看啊？棋手选择时的纠结，绝杀时的气场，甚至走错招的懊恼，光看棋谱是看不出来的。”
今年象甲借助腾讯棋牌的“天天象棋”平台，把街头围观棋局的场景“复制”到手机上。如此大规模、全方位视频直播棋赛，在象棋史上可谓第一次。“网络刚刚兴起时，象棋错过了市场占有量的良机，如今移动端的成熟，对我们是‘二次创业’的机遇。”在郭莉萍看来，象甲与互联网的结合，不只打通了与外界交流的渠道，更潜移默化引导棋迷的参与习惯，形成一种“雪球效应”。
每轮比赛一落子，杭州市环境集团队教练马天越就坐在电脑前，细致入微地解析棋局。此前，不少棋手签约章鱼TV讲棋，如今象甲联赛也有了“主播”。“现场讲棋辐射人群毕竟有限，而借助手机APP是与棋迷零距离的最便捷方式。”马天越目前临时客串“主播”，据说不少队都有意向打造出自己的“象棋网红”。
“天天象棋”的数据显示，象甲直播仅仅第二天，就有近两万人在线观战。郭莉萍并不满意这个数据，毕竟技术手段的磨合、用户习惯的累积都刚起步。“现在每轮7场比赛同步直播，棋迷可以随时切换，但互动环节做得还不够。下一步我们将培训主播，不能就棋论棋，多讲讲背后的故事，满足棋迷的不同诉求。”郭莉萍说。
象甲联赛的微信公众号，也在努力追求“花样翻新”。H5推广片、全民竞猜、歪评象甲，一改以往象棋“老气横秋”的印象。浙江队教练兼棋手赵鑫鑫自己也经营了一个公众号“鑫棋道”，在他看来，象棋人口的“老龄化”趋势下，培育年轻群体靠新媒体最有效，“象棋市场不是没有空间，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。”
开拓市场、受众至上，联赛开启大变革
作为一个非奥项目，又缺乏国际性竞争，象棋一直行走在体育圈边缘。尽管象甲联赛拥有顶级竞技水平，但其市场价值与之并不相符。“热血资本”来来往往，即便熬过了冠名“裸奔”的艰辛岁月，但象甲该向何处去，始终是个摇摆的命题。
“以前只是变变外包装，这次换成服务受众的内核。”棋手出身的郭莉萍深知，高手终究是高手，无论是赛制还是直播的改变，并不会折损竞技的纯粹性，反而通过对棋手心理的影响，激发他求胜的欲望，下出精彩的对局。“从首阶段比赛看，基本达到了效果。”
以往联赛中，大多数棋手和教练的“存在感”并不强。而今“车轮式”的上场，让排兵布阵和临场指挥变得关键。不少队伍赛后自发凑在一起复盘，一改往日单打独斗的局面。而一些明星棋手，正通过直播初步孕育着“粉丝经济”，正如马天越所说，象棋文化需要新时代的“偶像”。
而象甲联赛的大变革，牵一发而动全身，以往固守的“闸门”相继敞开。
越南棋手赖理兄、中国香港棋手黄学谦的加盟，开创了象甲引入外援的先河。赵国荣、郑惟桐的两宗焦点转会，让人才流动和象甲商业化产生新的“化学反应”。赵鑫鑫坦言，像杭州棋院这种人才储备的大户，一旦形成利于人才流动的市场机制，俱乐部的升值将是必然的。
李武军临走时，集齐了所有特级大师的签名。下载了“天天象棋”APP后，他说以后不用羡慕现场观战的棋迷，坐在家里也能看象甲直播了。“我们希望把这些围观的棋迷变成有‘粘度’的用户，与象甲充分互动，也为后续会员增值服务打下基础。”郭莉萍相信，象甲的“变”只会更多，不会停歇。
《 人民日报 》（ 2016年06月06日 23 版）
